2010年10月18日 星期一

台灣水梯田的生態文藝復興運動(1)---搶救消失的農村記憶與技藝


  「天烏烏,欲落雨,舉鋤頭,清水路,清著一尾鯽仔魚欲娶婦,龜擔燈,鱉打鼓,田蛜舉旗叫艱苦,毛蟹擔燈雙目吐,水蛙扛轎大腹肚,一碗圓仔湯予你補。」

  這首大家耳熟能詳的台灣童謠「天烏烏」,描述傳統水田裡多元而活躍的動植物生態,與農人間密切的互動情形。農人辛勤務農看似打擾了昆蟲與小動物的生活,事實上牠們早已適應這種頻繁的人為擾動環境,成為水田生活的一份子,也成為童謠的內容而豐富了農村文化。

  可惜隨著化學農藥的使用與灌溉溝渠的水泥化施作,農村童謠裡的生態主角逐漸退出水田舞台,成為記憶的一部分,再隨著農業發展萎縮,農村人口高齡化,水田逐漸陸化、荒蕪,甚至淪為違章工廠的場所,水圳也因為工廠與家庭廢水的排入而死氣沉沉。

被忽視的水田價值

  「過去我們只把水田當成農業生產基地,卻忽略水田其實是人工濕地的一種,具有生態保育、人文與地景價值,」林務局保育組技正林華慶說道。


↑隨著工業發展,水田陸化淪為違章工廠的基地,
原本生機盎然的水圳不但被水泥化,也慘遭廢水污染,破壞農業生產環境。

   林華慶過去在台北市立動物園擔任動物組長時,十年前曾經在台北縣三芝老農楊文石的蓮花田推動復育台北赤蛙。他發現,水田因為介於中高海拔的森林生態系與低海拔的濕地生態系之間,在「邊緣效應(Edge effect)」的影響下,物種歧異度與生態多樣性更高,尤其許多先民順應著丘陵地形起伏所闢建的水梯田,與自然環境的相容性很高,不但具有良好的水土保持功能,也具備極高的地景價值,非常適合觀賞。

   除此之外,水田具有調節微氣候的功能。在當今為了因應氣候極端變化而強調減碳的思維下,根據調查,每公頃水稻田每日平均可吸收二氧化碳700公斤,相當於3,200輛2000 CC中型房車在市區行駛一公里所排放的二氧化碳量,足見水稻田吸收二氧化碳極具效果。加以水田耕作時,田區長時間湛水,成為涵養地下水的最佳途徑。 

↑水梯田具有高度的地景觀賞價值,也可帶動觀光發展。
印尼峇里島即保留完整的水梯田景觀,吸引觀光客駐足。

  「可惜台灣水梯田因農藥使用過量、休耕造成陸化,面積越來越少,導致仰賴水梯田生存的動植物,也面臨棲地消失的危機。過去常見的黃緣螢等水生昆蟲數量急遽減少,台灣的三種保育類水蛇:鉛色水蛇、唐水蛇、赤腹油蛇也岌岌可危,台北赤蛙、虎皮蛙族群,現在野外很難見到了,」林華慶擔憂說道。

  臨近的日本與台灣一樣,也面臨水梯田消失的危機,因此日本的有識之士不但在制度上鼓吹立法保育水梯田,要求政府提供經費補助維持水梯田的運作,部分民眾與藝文人士也組成保育水梯田的市民團體,舉辦學術研究、座談、參訪與藝文活動。

水梯田生態需要制度化的保育

  「水梯田的復育不但需要社區參與,更需要透過制度與法令進行保障,才能永續彰顯水梯田在生產、生態、人文與地景上的價值,」林華慶說,過去我們將目光放在中、高海拔的物種保育,已有豐厚的成果,但對於棲息在低海拔農田生態系當中的兩棲類、水生昆蟲、魚類與植物等,保護力道不足,導致這些物種因為水田的陸化以及都市化擴張而瀕臨絕種,甚至在缺乏認識的情況下消失。

   因此,在中央山脈保育軸建置完成與沿海濕地保育觀念越來越受到重視的情況下,「我們可以再將保育與研究的目光放在以往被忽視的農田生態系,打造水田的生態文藝復興運動,為台灣農業找出生產功能之外的生態價值,找回農村逐漸流失的人文精神與風貌,」林華慶一邊說道,一邊為未來的保育工作,勾勒出新的藍圖與方向。東海岸的花蓮縣豐濱鄉港口部落石梯坪與北海岸的金山八煙聚落,便成為在原住民與漢人的農村聚落推動台灣水梯田生態復興運動的起點。

↑水梯田陸化,不但使農業發展萎縮,也使賴以為生的動植物棲息環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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